彩虹那边的纳西雅阁(上)

Written by 琪子 on 08月 17th, 2005

这篇日记拖拖拉拉的越写越长,每次想提笔的时候不是没电就是又有新的活动来干扰,喝酒啊,打牌啊,看景啊之类的。既然能和人玩,就不和机器玩了呗。罗罗嗦嗦的写了很多,干脆把流水帐分成几段,看起来容易一点。日期也就不管了,反正在路上的日子一天一天的都模糊成一片,最后留下的是梦一样的感觉。
(一)
在中甸呆了两天之后我们开始进军德钦,途经海拔四千三百米的白马雪山丫口。山上满是雾,路边有游牧民搭的临时小房,房外一般都有棵树,树上一般都栓着一只黑狗,旁边一个小水桶,狗就那么弓着背站在雾里。跟朋友短信告知这一美景,别人回信都说啊好美!速度爷爷回信说“按快门!”
在奔子栏我们吃了江鱼,午饭后心满意足地开着车慢慢走。在镇外有人向我们这辆车招手,大仙鬼使神差地就把车停了,一看,竟然认识,是两个在白马雪山脚下一个小学校里教书的义工,大仙五一的时候来这边曾经探望过他们。他们刚在镇里发了邮件,要回学校去,刚刚搭的一辆车又不走了,一挥手竟然拦下了我们的车。我们一路上也没怎么为别人停过,这次大仙居然鬼使神差就停了,真是巧。
把他们放下之后我们呜呜呜地开到了飞来寺,直接坐进梅里雪山脚下的季候鸟酒吧。一路上都乌云密布,不过我们满怀信心的开始等待云开舞散。果然,老天不负有福人,或许是奖励我们帮了那两位义工。七点左右的时候,梅里的侧峰开始露脸了,又过了一会儿主峰也开始若隐若现。大家都说,真是好福气啊,旱季去看梅里都不一定能看到咧,有的人等上一个礼拜都不一定能看得到咧。游客们纷纷啪啪啪拍照,一群广东小女孩唧唧喳喳的要我们拍了一张又一张群体合影。雨季里的梅里雪山,虽然没有旱季里阳光明亮的色彩,却也别有味道。
飞来寺那边烧水用的都是太阳能,而这几天一直没见到太阳,所以住在那里就不能洗澡。不得已我们回到德钦,找了个旅馆住下,洗澡间里的热水跟毛毛小雨也没多大区别。第二天一早我们决定直接赶回丽江,电话订了花马国客栈的上好客房,充满期待的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便上了路。
一路上还是大雾弥漫,我们在山云里穿插而行。在德钦镇外的观景台上我们停了下来。三个白塔遥对着远处藏在云背后的梅里雪山,一些藏族大娘们在卖烧来敬神的松枝野梨枝和青稞粒。摊子旁边就是一个冒着浓浓白烟的火灶,里面已经堆满了枝叶。我把我的一束也放了进去,把青稞粒一把一把的撒在上面。旁边的藏族大娘过来教我“多水,多水”,一边递给我一个插了松针的水瓶,我学着旁边藏人的样子用松针沾水泼洒火上的枝叶,只是不知他们口中念念有词的在说些什么。洒一点水,又四处张望一下,拍拍云里雾里烟里的那些人物。这时早先的那个藏族大娘又走过来,对我举起三根指头,又用手画个圈,意思是,现在要顺着白塔绕三圈。于是我跟着她绕着白塔走,每次绕到面对雪山的那一面时她都会说一些祈祷的语句,双手合什拜一拜,我跟在后面便也学样拜下去,大娘很便高兴的看我一眼。
这时一个藏族导游拉着一家子外国人也把车停下来,开始烧树枝祈福。这个年青的小伙子看到我在拍他的照片,便转过头来跟我攀谈。他有清澈的眼睛和毫不闪避的直视。他告诉我说,在这里拜一下梅里雪山,可确保一路上的安全。同时也不忘给我他的名片,下次想要徒步雨崩的话找他哦。
拜完了山神我们驱车再次翻山,空旷的山谷让人异常冷静。那时我还以为我的云南之旅已将近尽头了,我思索着一路上以来的见闻,试图从中沉淀出一些东西来,而一点也不曾预见在前方等待我们的事物。那时我并不知道,那些连绵雪山所给予我们的礼物还未曾开启。
(二)
翻过白马雪山后我们在山脚下的小学校里停了一下,给他们送去一些特意从德钦购买的食物。我们急着赶路,本想马上就走的,可他们却告诉我们连日来的大雨使得金沙江水上涨,淹没了所有中甸通往丽江的道路,我们是回不去丽江的。我们半信半疑,又耐不住他们的盛情,便留下用了午餐。在他们简陋的厨房里我们和三位义工老师和两位教藏语的喇嘛围着一张矮方桌坐下,他们热情的邀我们吃他们自己采来的新鲜菌子,番茄炒土鸡蛋,和火腿肉炒辣椒。菜并不多,但是很香。我没好意思多吃,也没好意思少吃。吃饭过程中不时有小孩子们跑进来给他们自己那边端饭端菜。屋里很暗,少许阳光从敞开的门和灶台上方的天井里洒进来,虽然不多但是很柔和,屋角的一个炭炉也发着暗暗的红光。大家用普通话聊天,那两位藏语老师好象听不懂普通话,但也随和的一起笑着,也不说什么话。
饭后他们执意要送我们一人一条哈达,我们便跟着来到了老师们的宿舍。一个矮矮的木棚子里有四张小床。我看了还没觉得什么,可大仙后来说他的眼泪一下子就要流出来了。在明白了很多事情之后他为这些无私的义工们感到不值,从而更加心痛。这其中的原委是我所体会不到的。
张老师扯了两条洁白的哈达出来,让那两位喇嘛老师给我们戴上了。这东西好象有一种神奇的力量,让我一下子觉得又特殊又圣洁又感动。我们在屋外的小雨里道别,一向伶俐的大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我也不能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了一下那个小姑娘老师,说,保重啊,便回身上车了。
车到中甸,下游传来的消息愈加不妙,松园桥那边的路完全被堵,几百辆车被困在路上,据说当地的物价涨到十元钱一个鸡蛋。我们只好留宿中甸,决定第二天再去桥头碰碰运气。那天下午我们百无聊赖地跑去看属都湖。属都湖和碧塔海一样,都是高山湖泊,但是它比较小,相比之下更秀气一点,没有碧塔海的大气。通往属都湖的道路坑坑洼洼的泥泞难走,回来的路上我们看到一个采菌子的藏民背着大筐在路旁挥手要搭车,大仙便把车停了下来,载了他一道。他真是淳朴,水不要,饼干也不要,劝了好几次才收下,临下车又要给我们自制的新鲜牦牛奶酪。
当晚便又住在南卡名典,这里都有点家的感觉了。饭后我独自出去看了看旁边四方街的广场,当地居民好象每个晚上都在那里跳舞,锅庄啊之类的什么都有。当晚好象格外的正式,好多人穿了鲜艳的藏袍,还有很多人抗着录象器材在拍摄。问了旁边的店家才知道,这是在拍中甸参加“十大古城”竞争的介绍片。这好象是没什么希望的事,虽然他们争到了香格里拉这个名字,但是他们的古城里交通不便,道路崎岖不平,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文化景致,离真正的发展和建设还有很远。
(三)
第二天我们跑去桥头镇看情况,一路上的消息还是很不乐观。在虎跳峡镇有个警察甚至说最早得等到后天。我有点沮丧,坐在镇上一家川菜馆里琢磨着是留在这里等待通车还是回中甸去等飞机票。这时候两个当地老乡上来忽悠我们。“要不要骑马去看虎跳峡呀?”“都去过啦,走的是江对面的栈道咧。”“哦哟哟,那边的景致可没这边的好咧。”两下三下,把我们忽悠着就又骑了马去看虎跳峡,反正我们也没别的事,等着也是等着。来回四个小时,我们骑着马和骡子,悠哉悠哉的走在公路上,与我们的向导聊着天,就这样认识了啊里山和二叔。
据啊里山自我介绍说,他是这里排名第三的向导,后来我猜这种排名是根据攀登哈巴雪山的次数而定的。他总是有点得意的跟我们说他的日程在登山旺季里排得是怎样的满,在路上又一一给我们指出他徒步去过的地方。他确实是一个非常好的向导,懂得很多,去过很多地方,又能够活跃气氛。与啊里山比起来,二叔是个非常沉默寡言的人。大仙当初一眼看中的就是他的老实可靠,觉得他很可信。我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就跟着啊里山叫他二叔了。
二叔的小白马叫银河,啊里山的则是一匹高头大骡子,叫珠木。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二叔总是很老实的牵着马在前面走,而且还背着我们的包,到了观景点陪着我们一起走下去的也是他。而啊里山一路上都让珠木自己走,自己晃着手在旁边,也不用背包,我们去看景的时候他就跟小卖部的人聊天。后来我们相互之间熟悉一些之后我就拿这取笑他,问他怎么老是欺负他二叔,他黑黑的脸也看不出红了没有,只是连忙解释“不是的,你问他,我有没有对他不公平过。我从来都是护着他的。要是我对他不好,他怎么还会跟着我呢?”反正,啊里山是一个比较机灵的人,而二叔忠厚老实,两个人都很淳朴正直,跟着他们漫山遍野无忧无虑的玩,是一件非常令人快乐的事。
我们骑马经过的路上可以看到江边的路况。情况非常不乐观,大片大片离江较近的庄稼都被淹没了,只能看到一些圆圆的树顶。大段的公路也被淹没在水下,前几天我们刚去过的虎跳峡栈道的入口都已经看不到了,我们对着新的地势研究了半天才意识到原来整个停车场都已经在水下了。
从江的这边再看虎跳峡,确实很不一样,对面的山比这边的山好看不说,这边的视角也更广阔一点。离江面最近的一段台阶被水冲垮了,江对面我们前几天拍摄过的一块石碑已经不见踪影,连著名的虎跳石也被淹没在水下,二叔看着汹涌的江水告诉我们说这是一场百年不见的洪水,连他爸爸也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的水面。
骑着马晃悠了四个小时之后我们揉着酸痛的屁股回到桥头镇。我和大仙一致同意呆在桥头等待水势下降是下下策,一是鬼知道什么时候水才能退,二是桥头嘛东西都没有,呆在这里能闷出鸟来。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当低处的状态不妙的时候,我们要灵活应变。我们问啊里山附近还有别的什么好玩的地方,啊里山想了想说,离这里骑马一个半小时的地方有个去处叫纳西雅阁,我们一定会喜欢。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我们问道。恩,是个遥望玉龙雪山的纳西家庭客栈。只是个客栈啊?大仙有点失望。可我已经动心了。横竖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于是商量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便重新整状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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