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 2nd,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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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青年

星期二, 12月 2nd, 2003

在茶馆里和人讨论文艺青年的寝食问题。
韭菜说,文艺青年都是好养活难伺候。
还有:可以被十个文艺青年爱 但是千万不要爱上一个文艺青年!
金玉良言哪。

到新奥尔良去(二)

星期二, 12月 2nd, 2003

后来,9.11事件就发生了。街上寻欢作乐的人一下子都没了,一种诡异的冷清充斥着整个法区,大家都缩在家里旅馆里小酒吧里陪伴着心里的惊骇。世贸中心倒塌的那一天早上,我坐在旅馆的小床上,一个一个电视台换过去,试着想象那最后一刻的混乱。从驾驶仓看出去是应该是怎样的最后一幕,大楼里的人们是怎样的尖叫着纷纷逃散,那些文件怎样趁着爆炸的气流飞落天空。然而我却意识到这些都是好莱圬电影里拍出来的镜头,全部透着虚假与隔阂。最后电视里放了一个镜头,是两个人从冒烟的大楼顶携手跳下来,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在屏幕上他们不过是一个在灰色天空中迅速下坠的小黑点。但是看到这里我哭了。
世界上所有的苦难,难道不是都一样的要人去承受。
因为9.11的缘故,所有航班都被取消。有很多人原本计划早早回家,现在统统被困在这里。我按照自己原来的计划,远离法区,搬到城东一家豪华旅店,挑了个下午和一起被困的大维跑到花园区(garden district)去看老房子。
新奥尔良在美国算是历史悠久的城市,早在17世纪就有法籍皮毛贩子顺着密西西比河从北加拿大一路南下做买卖,在新奥尔良驻了脚。后来这里又成了美国南方和加勒比海一带著名的奴隶市场,东南西北的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当地有很多法非印混血儿,统称Creoles,再加上从北加拿大被英国人踢出领土的法国人(Cajuns),以及其他各地蜂拥而来的闲杂人等,新奥尔良就是一个五香十色的大杂烩。那时的花园区,是富人的天下,有公侯贵族从欧来访,统统进住这里的花园别墅。而如今这些旧日的豪宅大半已只剩了断壁残苑,那些精工细造的雕花铁栏生了锈爬满了青藤。昔日王侯的子孙,大半付不起翻修屋子的昂贵费用,而破烂的房子也买不了几个钱,所以这些屋子就都闲置着,渐渐被野草盖没。
间或有一两家修复好了的大房子,雍容华贵的立在花丛里,几十丈外的草坪上有附属的仆人用屋。路边的参天大树枝杈横生,屋子墙上的青藤便顺势爬了过来,里里外外的绿色连成一片,全然不顾周围竖起的砖墙。从敞开的门里,能看到走廊里的鲜花,还有一户人家的阿拉丝加雪狗,威武的坐在地上,周围燃着不灭的煤气灯,古时的君王也不过如此。我们就这样走在黄昏时分的花园区里,呼吸着湿润温柔的晚风。路上人不多,只有些遛狗的,偶尔也有一辆有轨电车隆然而过。有一个好心人居然分给我们一块太妃糖。虽然大人常常说,不要接受陌生人的糖果,但是我们还是晃晃悠悠的,捏着糖一点一点吃了起来。
90年代好莱芜拍了个电影,叫”Interview with the Vampire”,说的是吸血鬼的故事。里面有两个大帅哥,Tom Cruise和Brad Pitt,还有一个漂亮的小姑娘,Kirstin Dunst。吸血鬼有着不老的生命,用不完的金钱。他们在黑夜里披着斗篷呼啸来去,穿着华丽的衣裳参加糜烂的上层人士派对,然后在花园里阴暗的地方吸干某个倒霉鬼的鲜血,他们是黑夜的主人。看了这个电影之后我明白了黑暗的吸引力,想当然的明白了歌特。这本书的作者,Ann Rice,原来就住在新奥尔良的花园区。来到这里以后我也明白了她的选择,吸血鬼理丝特非此地莫属。我们按着导游书找到了她的房子,在门外徘徊了一阵,看到一辆超长礼车开了过来,司机下车开了门,屋里也有人迎了出来,最后一个老态龙钟一身黑装的胖妇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下了车,被人扶着进了屋,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吸血鬼的母后。
那天下午我们还看到了什么呢。我还记得在夕阳下泛着湿润光泽又盘桓扭曲的树根,还有从墙里面探出细细触须的爬藤植物,还有那些望不见尽头的镂空雕花栏杆,以及在风中微微飘逸的煤气灯火,空气中散发着鲜花和腐木混在一起挥之不去的香气。我们在新奥尔良的黄昏里悠闲的走着,并不急着往哪里去。走到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块墓地。新奥尔良建在水平线以下的低凹沼泽地里,建筑人不久就发现他们前一天埋下去的棺材,几天后就会被水托着又浮上来。为了让死者活人都安心,他们发明了地上墓地:所有的墓都是高出地面两米的石棺,一个个整整齐齐的摆在那里象待运的箱子。在”Easy Rider”这部电影里,包罗纽曼和丹泥丝合浦为了寻找自由,骑着摩托车横跨美国,来到新奥尔良,在墓地里和姑娘们跳着舞吸白粉。然后他们披着美国国旗,在保守而落后的南部乡间叱刹而过。自由,不在新奥尔良的狂欢节游行队伍里,而在它拔地而起的石棺之中。